133 纤 夫
沈天鸿
⑴雨声急促的夜晚,我常常产生听到江水上涨时那种低沉雄浑的咆哮声的幻觉,那声音,似乎就在我身后,追随着我的脚步,溢满天地……
⑵长江的确就在我的窗外,仅仅隔着千余米的直线距离。它的水是浑黄的。一年四季,它都挟泥沙而俱下,不过大约二十年前每到冬天的相对澄澈,对于它与对于我一样,都已成过去的“永远”了。
⑶今夜又有雨,这是连续的第三个有雨的春天的夜晚。一律火柴盒式的楼房,不会再有老式瓦房从瓦檐边倾泻下雨水的檐声,但落在楼顶的雨水集中从楼角那儿冲击地面的声音,虽不动听,却有动人心魄的力量。这种力感与我听到江水上涨的幻觉,此刻忽然叠加起来,使我想起了久已被我遗忘的一幅油画:列宾的《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》。我已无法在记忆中细致地复原那幅油画的所有色彩,我看见的全是苍老的黄色,不仅浑黄,而且黄得近乎于褐,近乎于黑。这色彩,不仅是伏尔加河的颜色,也是那河岸和河岸上前行的纤夫的皮肤和灵魂的颜色。我知道我此刻看见的这色彩与那油画不符,但这仅仅是从眼睛的视觉角度来看才是这样,如果从心灵的视觉角度来看,我无疑是极其准确地看见了《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》这幅油画的真正色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