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要办一所没有权威的学校
作为兆基书院的副校监,May冯美华的工作可以用“车轮战”来形容:跟学生谈话、与家长面谈、处理大大小小的校务……就没有停歇的时候。
所以当这位剪着利落波波头的女士坐在你面前,用超过常人两倍的语速连珠炮般说话的时候,你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。
“这所学校太特殊了,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要处理。我们换了好几届校长都没有合适的,所以只好让我代理校长职务。”
她原本是位独立文艺工作者,兆基书院创办时,请了她做项目总监,后来又参与课程规划和师资聘请,再后来,就全身心一头扎进来了。
“我们希望创办一间学校,从中学开始就专门为香港发展创意人才,而且是透过艺术去影响学生。比如,我们会通过戏剧去教授历史,通过舞蹈来传授文学,这是一种很Crossover(跨界)的教学方法。虽然课程密度并不大,但教师们仍然会觉得负担很大。”
兆基书院有四百多名学生,全职老师四十名,再加上兼职教艺术课程的外聘艺术家就更多了。跟请不到合适的校长一样,要找到合适的老师同样是难事。
他们的师资来源一是媒体宣传,二是文化界的朋友介绍。
“招聘时,除了审核教师资格,我们一定会问,你对文化艺术有没有兴趣?看不看书?看不看表演?但很多老师受传统教育模式影响很深,很看重权威和权力,所以来到这儿后有些幻灭:这里的学生这么不听话,那么自由,怎么教?但熬过第一年后,(愿意留下来的)老师慢慢就理解并接受了我们的价值观。”
创办一所没有“权威”的学校,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过瘾,老师们每天都面对着各种挑战。
化妆、染发、打耳钉等不在禁止范围的行为,也引起过不小的争议,甚至让学生家长看见后产生了很大担忧。其实May自己也很看不惯,她不是不想下禁令,但凭什么?“染发不是一种错误啊,这只是一种审美,一种潮流文化。你只能说你不喜欢甚至厌恶它,但你没法禁止它。因为我们信仰的是艺术,而艺术的宗旨是不能禁止这限制那的,不然怎么创作?还要这间学校干什么?”
于是她每每遇到打扮得像在Cosplay的学生便念叨:“你觉得这样很美吗?你是个香港人,却全身上下都是日本文化,想表达什么呢?我一点都不觉得这适合你,更谈不上好看。”直到有些人后来自己也觉得没趣,悄悄换回了正常着装。
其实,面对这样的学校,不少家长最初也是疑虑重重的,有些甚至在孩子坚持转过来之后,仍留着上家学校的学费不退,希望他能转回去。因此,学校在与家长沟通上非常主动,除了一年四次的家长聚会外,还经常邀请他们来参与学校活动。
终于,看到自己孩子一天天在学习中快乐起来,回家也更乐于与父母沟通了。在新年的留言板上,不少家长在心形纸条上写着:“多谢你们的努力,使我儿子常常喜欢返学。”“你们的关心,我们感受到,加油!”
有些人觉得兆基书院的模式就像大学,强调自律和自由,但他们的对象却还不是大学生,这种做法是不是正确呢?给予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此多的自由,意义到底在哪里?这是他们自己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。幸运的是,去年考试,他们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学生升上了更高等的学校(大学本科、副学士、大专院校等),有少数则自己出去创业了。
“看到他们仍在追寻自己的梦想,我很欣慰。我很希望香港能再多开间这样的学校,给学生们多些选择,才不会那么痛苦和压抑。”在翻看以往学生的Facebook时,May欣喜地发现,有些只读了短短一两年的学生也把“兆基创意书院”加进了自己的母校名单中。